关于李白、鲁迅、王小波等等

2018-08-11 15:08

1

胡兰成推崇儒家礼乐，但他没有什么家国观念，也没有什么道德感。于人世，他取一种游戏姿态，跌宕自喜，自得自恋，很有一些孩子气。

他并不甘心只作一个文学家，然而最大的才赋还是在文学上。政治，他失败了；学问，则见仁见智。窃以为，胡兰成的论著写得很是漂亮，但漂亮得不可信。如果是写文学艺术，那也没什么，写历史、科学，就有问题了。不过话说回来，他到底有自己的一套体系，对不对不说，能自成一家就很了不起。

2

胡兰成之才智、学问远胜南怀瑾，但在政治上却不如后者成功，何故？一则胡兰成更天真，南怀瑾更世故；二则时与命也。

3

鲁迅身上有魏晋风骨，亦有儒家精神。木心欣赏鲁迅魏晋的一面。鲁迅的脾气，决绝，极端，像火一样热烈，又像冰一样冷酷，是艺术家的性格。

温和的人，如胡适，适合做学者、知识分子或政治家，在文学、艺术上难有成就。但如果民主选举，获胜的肯定是鲁迅，而非胡适。因为民众不喜欢温和与理性，而且很容易被蛊惑、被煽动。

4

金庸写实，像油画。古龙写意，像水墨。

古龙是少年，有少年人的天真浪漫。所以，他小说中的人物、故事，大多都比较浪漫而没什么真实感。

5

在文学上，我有点崇洋。不知是不是因为外国小说看多了，看近当代中国文学，总觉得有些土气，直至读到王小波的作品，才有一种惊喜之感：原来中国作家也可以写出这样有现代感和世界性的小说。

王小波是比较西化的，他的思想有罗素的影响，小说则可明显地看出卡尔维诺、杜拉斯和乔治奥维尔的影响。可以说，小波是一个启蒙式的作家，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作家——结果却成了众人崇拜的偶像。

6

陈丹青先生是一位画家，很多人喜欢他，但这些人中大部分不是因为他的画而喜欢他的，而是因为他的言论。换言之，广受欢迎的其实是公共知识分子陈丹青，而不是画家陈丹青。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喜欢陈丹青的人对木心无感——木心不担当知识分子。

7

口吐莲花，用来形容奥修真是很合适。但奥修开悟了吗？也许是吧。然而从他领着一帮人在沙漠上建乌托邦来看，好像得道开悟了也就是那样嘛。

8

关于李白和杜甫，木心好像有一个说法：唐代诗人李白天才第一，但论才力却是杜甫更大。

李白是明星式的诗人，光芒万丈，杜甫则没有那样的光彩。《将进酒》很可以代表李白的风格，谈不上深刻高远，但整首诗光彩熠熠，灵气飞扬，几乎每一句都很精彩，又很自然、随意。比较起来，李白的诗是少年壮志不言愁，飘逸、潇洒，像夏风；杜甫则是秋气，更深沉厚重。